快手从来不怕慢

半痴半傻半疯颠

尽管面对激烈竞争，快手依然保持着高速增长。

8月25日，快手发布第二季度财报显示，二季度快手应用（快手中国地区主站、极速版、概念版三端用户维度去重）的平均DAU达2.932亿，同比增长超过3000万。公司二季度收入191.4亿元，同比增长48.8%，高于此前市场预期的45.6%。线上营销及电商GMV均以高于100%的速度增长。

这是一份非常受市场关注的财报，毕竟从年报发布至今短短几个月来，快手似乎已“不复当年之勇”。

上市之初，作为短视频、直播第一股，快手受到投资者热捧。发行首日，快手股价大涨160%，当月最高达到418港元。但此后半年，快手股价几乎一路下跌，最低跌至64.5港元。

这背后当然与港股科技股半年来的颓势，以及变化莫测的互联网监管相关。但从万亿市值跌落，外界对快手的质疑也越来越大：有人质疑快手自身业务出现了问题、有人质疑快手在和抖音的竞争中落后，还有人干脆认为短视频行业的价值都被高估。

从近几年行业发展来看，快手日活被抖音反超是不争的事实，但快手也非外界质疑的那样不堪。

自上市以来，其披露的业绩始终保持增长。与此同时，一些新业务，也有不错表现。财报显示，快手短剧业务在上半年快速增长，单部累计观看量过亿的短剧已超过800部，而自年初拿下CBA版权以来，快手又在今年6月成为2020东京奥运及2022北京冬奥的持权转播商，参照Q1披露的CBA相关数据，东京奥运会可能会为快手下个季度贡献新的数据增长。

   

主要业务持续增长，分支内容也在突飞猛进，但这却与他们在资本市场的表现形成鲜明的反差。那么，对于以商业模式与增长为核心估值依据的互联网公司来说，是人们非理性的不看好快手？还是市场从一开始就没有理解这家公司？

当然，面对行业激烈的竞争格局，抖音及字节系对快手的挤压显而易见，可新的问题也应运而生：这两家公司究竟是否在做一样的事？仅短视频、直播来说，是否也像其他赛道一样“成王败寇”？

快手何以至此？

要回溯快手的问题，以及今天短视频行业的格局，还要从2018年说起。

2018年春节，QM发布了短视频行业的最新数据，据他们统计，当时快手的日活为1亿2000万，而抖音、火山和西瓜的日活则分别为6200万、5300万和4000万。

那是抖音成立的第二个年头。当时，不做推广、不打广告，仅凭产品特征自然生长的快手，仍是短视频赛道的霸主，但抖音的崛起已经收获了行业关注，他们在2018年春节为明星定点发红包的新玩法吸引了极大关注，以至于当时一些自媒体也发出感叹：日活7000万的抖音，会是下一个快手？

选择中心化、侧重商业化和流量推荐的抖音，从一开始就被认为与快手走了截然不同的道路，而它的逆袭也在短短半年内上演：2018年年中，抖音日活首次超过快手，自此，两个平台日活数据逐渐拉开。

在快手与抖音的竞争中，抖音后来者居上，这让此前发展较为顺利的快手第一次遭遇了质疑。人们通常都会认为，在头部效应非常明显的互联网行业，被对手赶超就意味着失败的风险大增。

但很多人都没意识到，这种超越，从一开始就注定：抖音虽然是后来者，但他们选择了一条更激进、更高效的路线：从零开始，利用算法和资本，全力拉新，迅速在短视频这条赛道闯出一片天。



而快手，自2010年创立以来，就一直是一家慢公司，他们最开始甚至都不是做短视频的。宿华和程一笑也表示过，之所以选择短视频，只是因为他们判断短视频会是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媒介载体，但并不意味着快手只是一家短视频公司。

相信产品和社区的自生长，锚定长期价值，是快手与抖音最大的不同。所以自创立以来，他们凭借用户的自然增长就已经覆盖中国绝大部分地区，而平台运营团队，到2018年才刚成立不久。

抖音和快手最明显的差异就是产品呈现上的单列模式和双列模式。抖音以兴趣导向的算法推荐做留存，采用更适合商业化的单列模式，在成长之初，抖音锚定短视频，将所有资源和流量都砸在这条赛道上。这也帮助他们用非常短的时间跑通从拉新到转化的流程，用户规模快速增长。

而快手的双列模式在商业化效率上自然不如单列，但也给他们带来更强的社区属性，在内容社交氛围下，快手自2016年开始探索直播业务，用户自发形成直播打赏、直播带货等，平台多元化的商业模式逐渐成型。

一直到2019年，抖音和快手两个平台都在沿着自己的路线前进，但结果却是在用户增长方面，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。

当快手是行业老大时，“慢”是快手的成功之道。但当快手被抖音赶超并且双方差距逐渐拉大时，“慢”也成为了快手的“原罪”。

事实上，从2018年至今，快手日活用户依然保持着增长，但在抖音更高速的增长面前，快手的增长常常被忽略。正因为如此，2019年，快手高级副总裁马宏彬将快手和抖音的竞争总结为“越竞争，越增长”时，很多人感到诧异。

而这也是今天种种质疑的症结所在。伴随股价连续下跌，市场的焦虑更放大了这种质疑，并逐渐忽略这是两家完全不同的公司，两种完全不同的商业模式。

“佛系”快手背后的秘密

在2019年之前，观察者们喜欢给快手一个“佛系”的标签，但事实上，在市场经济的语境下，没有任何一家头部企业是真正“佛系”的。

外界很快看到了快手的应对。2019年6月，快手创始人宿华、程一笑发内部信明确新目标：2020年春节之前，达到3亿DAU。两位创始人在内部信中表示：

是的，我们对现状很不满意，松散的组织、佛系的态度，“慢公司”正在成为我们的标签。这让我们寝食难安。去年年底以来，从我们两人开始，快手管理层进行了深刻的自省和反思。

这封内部信，让短视频、直播行业的竞争格局进入新阶段。

此时，抖音在短视频行业已处于绝对领先，快手已经无法回避对手的存在，更无法回避竞争，必须要在激烈竞争的环境中寻求新的增量。

在此之前，处在舒适区的快手，尊重内容平台的自生长和自过滤逻辑，相信算法的目的是给更多人展示的舞台，而非引导用户的观赏习惯。这个理念被快手创始人宿华总结成平等普惠的价值观。

平等普惠的理念，很大程度上源于两位创始人对短视频这种媒介形式的愿景。快手坚持“长期价值”，体现在外的即是一种不够激进的佛系——他们相信内容和用户自我生长给平台带来的价值，要大过算法及商业模式的干预和引导所赢得的短期价值。

但在抖音的追逐之下，快手也开始调整了策略，在发起K3战役之后，快手开始注重运营的价值，并在直播电商、游戏、内容产业化、区域化方面积极的进取。

可以看出，即便是做出改变之后，“长期价值”仍然围绕着这家公司，他们没有选择在单一赛道砸资源砸流量，而是扩大到更广阔的赛道。

比如，自去年以来，他们开始大举布局体育内容产业，并通过购买版权，探索短视频、直播与体育产业的结合。在以往的体育版权运营上，互联网平台大多采用高价买版权、通过版权垄断快速变现的商业模式。快手却一改这种模式，多次联合版权方与行业媒体，尝试新的玩法。

在快手与CBA版权合作中，双方融入快手内容生产者的二创模式，打通赛事直播+二创+直播带货的商业化路径，不仅帮助平台丰富了内容矩阵，也提升了CBA联赛的整体商业价值。此外，在短剧、自制综艺等中长视频上，快手也投入大量资源进行探索。



此外，在今年4月举办的光合大会上，快手电商负责人笑古也多次表示，信任是快手电商的基础，在“不要骗老铁”的基础上，快手电商在今年又提出“三个大搞”，将这项已突破千亿的业务仍定位于服务用户，这也是快手坚持长期价值的体现。

关于产业与内容的理解，快手内部曾有一套“两层楼”理论，即内容和产业是彼此连接但又区隔的两层楼，通过短视频、直播的延展，可以由内容接入产业，例如本地生活商家，甚至房子和车子，通过产业的接入，就能带动更多的创作者加入平台的内容矩阵，并由此成为一套不断生长的自循环体系，而商业化与电商则是进入这栋楼的大门。

这套理论可以看出，对于短视频、直播平台的增长问题，快手的解答是一个更长期、更大范围的答案，这也是其后续在本地生活、短剧、体育等方面进取的原因。

对手的高速增长，确实让快手显得“不合时宜”。快手的理念从一定程度上“拖累”了他。但在一个追逐DAU变化的环境里，外界似乎从未真正理解快手。

我们需要考量的是，仅仅一个当下用户的增长数据，是否足够概括一家公司的价值？

如何理解快手价值？

快手遭受市场质疑，似乎仍然只是一个互联网惯常的成王败寇故事。但快手的故事有另一面。

但从2017年到2019年，快手遭遇快速增长的抖音，两种不同的发展模式呈现出越竞争越增长的格局。对快手来说更重要的，其实是让行业在高增长之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。

行业大势，远非一两家公司可以左右，企业只能做市场中的弄潮儿，而无法真正左右市场。从2019年到现在，国内短视频增长红利愈发见顶，整个行业都需要寻求新的增量。



抖音、今日头条等以兴趣为导向的算法推荐平台，以公域流量分发为主，用户数量决定了想象力。微信朋友圈的广告是私域分发，它有更高的黏性和转化率。而快手一路走来，则是为数不多同时存在庞大公域流量池和私域社交关系的社区，当公域流量受限于用户规模的天花板时，快手主播们还可以利用私域流量继续深度挖掘流量的价值。

这正是快手坚持长期主义，选择把用户而非某种内容或媒介当做蓝海的原因。二季度财报显示，快手平台互相关注用户数累计达126亿对，同比增长60%。而作为衡量社区活跃度与用户粘性的关键指标，快手的DAU/MAU比值已达57.9%。这一数值较2019年的53.0%、2020年的55.1%以及今年一季度的56.8%保持增长态势。这意味着，快手社区粘性和互动在进一步加强。

当短视频增长红利见顶时，快手的私域流量逐渐显现出背后的社交价值。事实上，自今年快手光合大会以来，平台也多次公开宣称要把电商、商业化与私域流量深度绑定等玩法。

面对用户见顶，绝大多数平台都会陷入微增长甚至倒退的局面，除了布局海外市场，快手早已选择通过私域流量探索多元化业务。比如，2018年起步的直播电商业务为在过去两年快速增长，截至6月30日，快手上半年GMV已达2640亿。

其中在二季度，快手小店贡献了90.7%的交易额，相比去年同期提高近3成，而快手也在财报中表示：快手电商，一方面通过公域引入更多知名品牌，另一方面通过私域流量贡献了大部分交易额。

这些变化背后，是快手的选择，也是长期主义的价值显现。因此，一个更值得深思的问题也逐渐清晰：短视频、直播这条赛道是否只能有一种商业模式？是否是成王败寇？

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，我们需要更加全面地考量短视频。短视频的价值已经被抖音和快手等平台验证，但也存在一些问题：

第一，短视频用户红利见顶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事情。国内市场用户规模已经接近天花板，短视频的用户规模最终会也会达到一个相对固定的基数，且很难再增长。

第二，因为用户规模存在天花板，平台需要打通多元业务的链接，不能单纯以用户规模和停留时长为考量，也不能仅追求爆款，更是要和内容创作者、与产业一起做长期生意。

第三，短视频、直播是当下最流行的传播媒介，但在AR、VR及其他技术的发展下，并不代表它永远都是。

所以，评估短视频平台的价值时，不应该仅考量日活、营收等数据指标，更应该考量平台的核心壁垒是什么。简言之，如果有一天短视频不再流行，平台是否还能给用户提供价值。

快手和抖音两种发展模式，仅从短期数据层面来看或有高下，但对于两家截然不同的企业来说，却没有成王败寇。因为快手的真正核心壁垒是内容社区与社交，如果增强用户粘性和用户之间的互动，并将这二者链接到其他多元的业务上，才是这家公司最大的价值。

从这个角度，就可以回答为何快手从来不怕“慢”。因为它的价值，从来都不只是一个短视频直播平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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